文化之约 | 再现先民迈入文明的足迹

上海博物馆推出“实证中国:崧泽·良渚文明考古特展”

时间:2023-08-15 16:35    来源: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  

  文物承载灿烂文明,传承历史文化,维系民族精神。

  今年暑期,各大博物馆好展纷呈。上海博物馆推出了“实证中国:崧泽·良渚文明考古特展”。这是上海博物馆去年开启的“何以中国”文物考古大展系列的第二期。去年第一期呈现河南夏商周三代文明的辉煌,今年则聚焦于距今5800年至4300年的长江下游地带崧泽文化、良渚文化取得的划时代成就。

  我们的先辈走过很长的路才走到这里,回望他们走过的路,我们得以知道何为文明,何以中国。

  良渚文化由崧泽文化发展而来,良渚遗址是实证中华五千年文明史的圣地

  著名考古学家苏秉琦先生提出中国文明起源的“满天星斗说”,在中原地区之外,其他区域的发展进程同样值得关注。经过考古学家的辛勤工作,今天我们可以理出一条新石器时代中晚期太湖地区文明发展的线索:马家浜文化—崧泽文化—良渚文化。

  被誉为“江南文化之源”的马家浜文化,因浙江省嘉兴市马家浜遗址而得名,时代在距今7000年至6000年,考古学家认为这一时期,长江下游地区还没有形成统一的文化共同体。

  距今5800年,崧泽文化崛起,它持续到距今5300年。崧泽文化因首次发现于上海市青浦区崧泽村而得名。考古学家通过对距今6300年至5300年长江下游各考古学文化出土的陶器进行分析后得出结论:“长江下游各地区之间的考古学文化面貌越来越趋同,陶器面貌上更多的是呈现崧泽文化的风格”。考古学家认为这一时期存在一个以太湖为核心,南括宁绍平原、北跨淮河、西抵鄂东地区的“崧泽文化圈”。

  崧泽时代,长江下游先民迈出了社会复杂化发展的第一步,而到了良渚时代,先民创造出东亚最早的国家社会,迈入文明之门。良渚文化的持续时间是距今5300年至4300年,该文化因首先发现于杭州市良渚遗址而得名。

  良渚遗址是实证中华五千年文明史的圣地,良渚古城是一座远超今人想象的巨大城池,而出土于古城中的精美而神秘的玉器,无论布置在哪个博物馆的展览中,都是当之无愧的明星。

  此次“实证中国”展览,出土于良渚古城反山王陵12号墓中的“琮王”“钺王”和权杖三件最能代表墓主至上地位的文物齐聚一堂。这三件文物均为玉制品,玉在良渚文化中占有核心地位,良渚先民以玉来划分等级、区别身份、显示权力。

  玉琮这样的神圣玉器,彰显了使用者的非凡地位。良渚琮王浑厚敦实,重6.5千克,器型外方内圆,或许这表达了良渚先民的宇宙观——天圆地方,而玉琮的功能也有可能是沟通天地。良渚琮王琮体四面正中开槽,上下各雕琢一副完整的神人兽面纹,共计八个;琮体转角处,上下各雕琢一副简化的神人兽面纹,以转角为中轴向两侧展开,共计八个。

  神人兽面纹被认为是良渚文明的“神徽”,由神人和兽面两部分构成,神人头戴高耸的羽冠,倒梯形的脸中,双眼圆睁,鼻翼外张,牙齿外露;神人两臂弯曲,五个手指分开叉向腰间,似乎怀抱着兽面;神人下肢为蹲踞状,脚为三爪鸟足。兽面最明显的特征是大大的眼睛,眼梁如桥一般连接双眼,鼻翼外张,牙齿外露。

  神人兽面纹有简化的形式,也并不总是神人和兽面同时出现。它作为神徽,被考古学家认为具有维系良渚社会稳定的功能,它代表什么含义,目前仍然很难说清。每一个站在良渚琮王前,试图仔细观察神人兽面纹细节的观众都不难感觉到它的神秘、庄严,它高超的工艺与深邃的意涵。

  早在五千年前,长江下游先民已过上了饭稻羹鱼的生活,农业的进步为社会复杂化打下基础

  文明的发展需要有坚实的物质基础。长江下游在中国人的心目中是鱼米之乡,早在崧泽、良渚时期,这里就可以称作鱼米之乡了,饭稻羹鱼的传统饮食模式已基本确定。

  “实证中国”展览中,稻作文明单元讲述了崧泽、良渚时期先民们在农业上取得的进步。石犁,看上去不及玉器华丽,却支撑起了以玉器为核心的文化。石犁的出现,代表了农业生产从锄耕发展到犁耕,犁耕的工作效率高于锄耕,能开垦出更多农田,从而生产更多粮食,养育更多人口。

  考古学家发现了多处良渚时期古稻田。浙江省余姚市的施岙遗址,发现了世界上面积最大、年代最早、证据最充分的古稻田。该遗址距今约6700年至4500年,古稻田遗迹跨越了河姆渡文化时期、良渚文化时期,良渚文化时期,发现了大面积的块状水田,考古学家揭露的古稻田,面积最小的有230平方米,最大的有1750平方米,纵横交错的凸起田埂组成了“井”字形的结构,展示了古人所描绘的“阡陌纵横”。此外还发现了灌溉排水系统,甚至还发现了一条独木舟。

  多余的粮食储藏在粮仓中。良渚古城中的粮仓遗址储量惊人。展览中陈列了采自嘉兴市刘家墩遗址的崧泽时期的陶仓,在器身上部开出一个梯形的仓口,让人想到汉代陶仓明器中,有的在仓口上搭梯子,方便存放取用粮食。

  稳定的粮食剩余与分配机制,让一部分人得以脱离农业生产,成为专业的手工匠人、神职人员与管理人员,开始了社会分工专业化的过程。

  “实证中国”展览中,手工业文明单元呈现了崧泽、良渚先民制作的陶器、玉器等,先民制作这些具有实用功能的器具时,也讲求美。

  出土于上海市青浦区寺前村遗址的良渚时期的双层镂孔花瓣足陶壶,是一件运思独特的精品陶器,它的特别之处在于有内外两层,内胆起着实际承装功能,而外层作为装饰,镂刻出圆圈与三角纹。且让我们将这件文物称为艺术品,它的出现说明崧泽先民在日用之物上精雕细琢,要将自己的美学观念展示出来。

  更使人惊叹先民想象力的一件文物,是出土于嘉兴市大坟遗址的人首陶瓶,这件陶瓶描绘了一个人体,头部与身体不成比例,身体分成三节,最上面的一节开椭圆形大口,口内中空,粗长脖颈之上是小小的脑袋,用非常简约朴拙的手法刻画出内凹的双眼、隆起的鼻梁、张开的口和耸立的耳,其脑后还梳着一个短辫。这件陶瓶的用途为何,尚未有确切结论,有的学者认为与祈求丰收有关。

  崧泽、良渚先民最杰出的手工业成就,还是玉器。在良渚遗址之外的其他遗址,出土了大量精美玉器,它们共同构成了这一时期灿烂的玉器文明,而玉器文明可以说是长江下游早期文明最重要的特征。

  崧泽、良渚先民投入大量精力制作精美玉器,玉器既具有区别阶层之用,也具有维系社会稳定之用

  “实证中国”展览的一大看点是将崧泽·良渚文明五个最重要的遗址——江苏省苏州市张家港市东山村遗址、安徽省马鞍山市凌家滩遗址、浙江省杭州市良渚古城反山遗址、上海市青浦区福泉山遗址、江苏省常州市寺墩遗址——出土的文物汇聚一堂,这些文物散布在江浙沪皖的博物馆中,如今集中展示更能让观众直观感知长江下游早期文明的发展轨迹。

  凌家滩先民以擅长制玉而闻名,以凌家滩遗址命名的文化与良渚文化、红山文化被誉为中国“史前三大治玉中心”。三大治玉中心之间互有联系,凌家滩文化被考古学者认为是良渚文明的源头之一,而凌家滩遗址出土的首尾相连的玉龙,很容易让人想到千里之外红山文化的代表性器物,有“中华第一龙”之称的玉猪龙。

  寺墩遗址是良渚文化晚期太湖西北部等级最高的中心性聚落。考古学家在寺墩遗址三号墓发现了167件随葬男性墓主的文物,其中玉琮多达33件,玉璧也有24件,显示墓主地位很高,或可称为“寺墩王”。与浑厚敦实的良渚琮王相比,寺墩玉琮要更加高挑,33件玉琮中的大部分都超过了3节,展览中更展出了13节高的玉琮。这些玉礼器的大量出现,说明寺墩遗址的重要性可能仅次于良渚古城。

  良渚文化的辐射力比崧泽文化更强,在良渚文化圈内,形成了“良渚古城中心聚落—寺墩遗址和福泉山遗址等次中心聚落—更多的一般性聚落”呈金字塔形的聚落体系。这样的聚落体系只有文明社会才能孕育出。

  中国考古学家经过长期探索,提出了进入文明社会的中国方案,以往判断一个社会是否进入了文明阶段,沿用的是城市、文字、冶金术三要素标准,它具有地域上的局限性,谁能否认安第斯文明不是一种文明呢,尽管这种文明没有发明出文字,使用结绳记事。中国考古学家认为,判断一个社会是否进入文明阶段应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:一是生产发展、人口增加,出现城市;二是社会分工和社会分化,出现阶级;三是权力不断强化,出现王权和国家。

  当我们漫步在展厅,欣赏崧泽·良渚文明的精美文物时,我们既看见了先民筚路蓝缕、以启山林,迈入文明的足迹;也看见了当代中国考古学家对中华文明起源的富有成效的探索历程。(古列延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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